2024年9月4日 星期三

鄭水枝家族與姑娘廟的故事

 


有鑒於坊間對於三峽姑娘廟的歷史傳說有不同的版本,

本文特別節錄自鄭水枝自敘傳的附錄一節,供參考。


我家的守護神—蘇姑娘少爺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鄭水枝 民國八十六年七月撰於監察院


民國二十年(昭和六年,西元一九三一年),我五歲時,我們由鶯歌尖山埔番仔科搬到樹林。搬家當天父親與大哥火潭(時十三歲)、童養媳沈花(員仔、時十二歲)三人,以手拉車滿載家當先行出發。母親背著未滿週歲之大妹阿菜帶著我由鶯歌乘座火車到樹林,這是我第一次踏上樹林的土地。下車後走過一段不很熱鬧的街道,至樹林酒廠牆邊時我出了一次糗。我因尿急就習慣性地拉起褲管就地便溺,有一過路人看見後大聲喊叫:「小狗小便,警察來了」,我驚慌失措,尿未畢就趕緊拉起褲管,弄溼了整條褲子,使我終生難忘。我們到家時父親等三人已先到達,正在搬運載來的家當。我們六人要住的家是五間連成乙棟的老舊土造房屋。除正廳有長型與方型神桌各乙張外,房內空無一物。神桌上置有一座牌位與一個香爐。牌位上刻有「蘇府姑娘、少爺靈位」,父親告訴我們這座牌位的蘇姑娘與蘇少爺二人係姐弟關係,於清朝嘉慶年間奉其父之命由大陸來台收租,不幸罹患傳染病於台灣去世。當時因交通通信不便,佃農們無法與其在大陸親人聯繫,乃將兩姐弟葬於鄰近的公墓(即現在之樹林鎮第五公墓)並將牌位奉祀於這棟田寮。蘇府在樹林地區原擁有大批土地,舉家返回大陸後,每年均差遣親人來台收租。但兩姐弟不幸去世後,不知何故失去音信,所有土地均被人佔耕,至民國前十七年(光緒二十一年),中、日訂定馬關條約日本統治台灣後曾經辦理土地重新登記時,蘇府的土地均被佔耕人登記為合法所有,祇剩下一塊三分地與這棟田寮,因牌位奉祀於此他人不敢染指。後來佃農們擔心這塊土地被日本政府登記為公地,乃敦請我大姑丈陳斐然先生出面登記為祭祀公業並任管理人。大姑丈漢學造詣博深,曾開設私墊教導學生,為人正直公正,名傳桑梓。大姑丈同意擔任管理人後就指派小內弟即先父,搬到樹林負責管理與奉祀事宜。從此我家對於蘇姑娘與蘇少爺的奉祀從未怠忽,除每晚上香外每逢過年過節均備牲禮、祭品祭拜。蘇姑娘與蘇少爺的墳墓兩座相連,朝東南向。因年久失修大姑丈曾於民國二十五年(昭和十一年,西元一九三六年)加予重修,新立墓碑。依據墓碑碑文蘇姑娘名謹娘、蘇少爺名習,燈號霞漳(福建、樟州),昭和十一年,陰曆歲次乙亥拾貳月重修立碑。大姑丈並自撰對聯:「姑魂如在長顯赫,娘聲有靈永馨香」與「少壯英靈祭如在,爺聲振動思無邪」兩付,並撰上聯「寶婺重光輝」與「慷慨尚自在」,分別彫塑於蘇姑娘與蘇少爺墓碑外框,以示悼念。近年來因墳墓部分設施損壞嚴重,乃於今年(民國八十六年)六月再予整修,除墓基、墓碑不予遷動外周圍牆壁、墓背、前庭等容易崩裂長草的地方均以鋼筋水泥補強。竣工後訂於陽曆八月十日(陰曆七月八日)舉行完墳祭拜。

正巧於此時(即七月二十五日),一百七十八年前蘇姑娘與蘇少爺埋葬時(即嘉慶廿四年、民國前九十三年、西元一八一九年)的二塊石刻墓碑,被別的造墓工人挖出。蘇姑娘的墓碑已斷成三塊,但其碑文尚為清晰,與民國二十五年,重修時新立的墓碑完全相同外並刻有「嘉慶廿四年蒲月立」。蘇少爺的墓碑雖頗為完整,惟於重修立碑時,將其名字「習州」,錯刻為「習」。此兩塊墓碑顯係六十年前重修時因新立墓碑而丟棄者,惟在即將舉行完墳祭拜前被挖出土,究竟係巧合,或許是蘇姑娘、蘇少爺顯靈告訴我們把祂的名字弄錯,真難得其解。

回想民國二十年我們搬到此地,依靠這座老舊的田寮與三分地的水田生活。當初家境貧寒,生活艱苦,後來因父親在農閑時,兼作牛隻買賣補貼家用,母親克勤克儉主持家務,家境隨而逐漸好轉,家人也相繼增加。我們兄弟姐妹九人雖非全在此地出生,但均於此在父母細心的照顧下,於清苦的家境中平順地長大、讀書、娶妻、嫁夫、成家立業,子孫繁衍。今天我們都有如此安居樂業的家境,除要感謝父母養育之恩外,我們更不能忘記,我們是吃姑娘米,住姑娘屋長大的人,蘇姑娘與蘇少爺庇蔭我們脫離貧困,庇護我們家運昌順,家人平安。祂就是我們的守護神,姑娘田、姑娘屋就是我們的發祥地,我們的搖籃。雖然老舊的田寮於民國四十八年因颱風倒毀重新興建,姑娘田也於民國四十三年實施耕者有其田時被征收放領與先父,但我們秉承父母遺志,飲水思源奉祀守護神的虔誠永不會改變,凡我鄭家的子孫應代代傳承,永矢弗諼。